是的,我们不顾一切,总要踏上归程

年,终于要到了。

此时的你,也许已经到家,也许刚刚踏上回家的路。

公元年1月底,我们试图记录两个人回家过年的轨迹:在城市打拼的农村人返乡和在乡村创业的城里人回城。他们交叉的路径,是此刻城乡互动最深刻的面貌。

我们也得以将此作为观察中国城乡关系的窗口。站在这两条时而重合、时而偏离的路上,观察浙江城乡的当下,体验其中的变化,以及一起寻找我们更加关心的,乡村和人的未来。

生活,为何要在远方

从年起就在金华武义田野间发展中药材种植事业的杭州人张海清,最后检视了一遍基地后,准备开车回城。

从村里,到县城,上高速,途径青山绿水,他知道,当望见繁华高楼时,杭州便到了。年迈的母亲和女儿,想必已经在城里守候着他和妻子的到来,不知道是否已经备上了他爱吃的猪头肉和冻米糕。

高速道路偶然和铁轨在田野上并行,疾驰的火车和张海清擦身而过。

十几年前,自己带着妻子和年幼的女儿,就是坐着绿皮火车从杭州到金华,坐班车从金华到武义,再从县城搭车到镇上,步行到村里的。那一路颠簸的记忆,突然清晰了起来。

在回乡的列车上,不认识的两个人坐在一起,就聊起来,聊的都是自己的家乡有多好,外面永远比不上家。

“就好像全世界就他们家乡最美。”张海清想,那个村可能美不到哪里去,不过因为在村里慢慢长大,对它充满了感情,“我们渴望常回家看看,只是因为我们就是哪里生长的。从哪里来,就要不断回到那里去,这是天经地义的。”

是的,我们不顾一切,总要踏上归程。

年,在城里生活了大半辈子,张海清突然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决定:去村里,从事农业。

他来到妻子的娘家,武义南部山区泉溪镇,承包多亩地种起了金银花。辛苦一整年,金银花虽然丰产,但品质不好,无人收购。夫妻俩好不容易积攒的钱,一下子赔光了。

彼时,张海清满是颓唐。亲戚、朋友们都劝他回省城,不要搞“新花样”了。母亲却默不作声把养老的房子卖了,支持他东山再起。“也没别的话,就说‘儿子,不要怕。看着你难受的样子,我也难受,既然你坚持,这笔钱你拿去,重头再来’。”张海清说。

这些年,他改种了浙贝母和元胡,基地也扩大到多亩,年收益达0多万元,但他心里却总有遗憾,“母亲今年80岁了,怕冷,不能住在乡下。女儿大学毕业了,一个人在城里工作,下班回家连顿热饭也没得吃。父亲的坟已经4年没有去了,每年清明正好是农忙的时候。”

仔细回想起来,两地相隔的距离不算远,一年相聚的时间竟不超过20天。在“年味少了、亲情淡了”的感慨声中,他固执地怀念着母亲在炉子上小火慢炖的食物,维系一家人一起守岁的传统,除夕夜悄悄在女儿的枕头底下悄悄放一个红包。

情感和理想无法平衡的现状中,“回家过年”给予了他最充裕的一次情感缝合时间。

(张海清在种植基地)

乡村,从未如此鲜活

相比张海清,年出生的朱淑贞,觉得自己也许更幸运,她五十多岁的父母依旧矫健,他们奔走在乡间的路上,日子平淡却简洁。弟弟结了婚,留在了武义,还能时时照看。

于她,故乡远比返乡列车上的任何一个都更加具象:那是武义最高峰山脚下的小村庄,西溪的水从这里穿过,绿得像翡翠一样。母亲在村口开着小店,父亲带她上山摸鱼、找野果的经历,傍晚时分村里炊烟袅袅的场景,至今仍是童年最美好的记忆。

(武义西联乡大溪口村)

离开村庄,求学工作,经历从乡镇到县城,再到大城市的一路移居,朱淑贞的经历勾勒出的,是大部分农村年轻人习惯的事业线。

从年到年,通过奋斗,她和丈夫廖平已经在上海开出了属于自己的超市,年收入超过70万元,拥有了足以在城市落脚的资本。

但偶尔,夜深人静超市打烊的时候,朱淑贞看着远处闪烁的霓虹灯,“子欲养而亲不待”的忧虑,突然袭击内心最柔软的地方。

于是,到了年关,无论多忙碌,夫妻俩总会带着女儿毅然踏上回家的路程。开六七个小时的车,终于看到母亲的小店时,她的心也安定了。

(朱淑贞给家里贴上喜庆的福字)

现在,她也终于有时间可以审视故乡。这里的每一个变化,都让她感到惊喜。

从年开始实施的浙江美丽乡村建设工程,触及到武义南部山区时,老家的改变发生了,青山绿水间迸发出全新的活力。

村庄环境整治,建设村级公路,自来水网、公共卫生服务网、垃圾处理系统,修复古道、祠堂、水塘、沟渠,改造农房立面,完善商业服务设施,生态旅游正蓬勃发展。

(武义牛头山)

等这个年过完了,张海清准备将更多精力投入中药材深加工,新产品研发。稍稍从土地上抽身的时间,也得以让他回到城里多陪陪家人,“不至于错过他们的喜怒哀乐。”

感受着乡村发展的全新脉动,朱淑贞也有了新的决定,回乡创建民宿。在离村道不远的地方,她租下了一栋黄泥房,用原木装修,用山间的松果、池塘的莲蓬点缀,“对于故乡,实践总比描述更有力量。”

现在,她算是大溪口村第一个回来的年轻人了。她不知道接下来还会有多少人回乡。在向前奔涌的时代大潮中,有些人选择安于乡野,有些人选择奋斗在城市。而不知不觉间,他们的力量正在塑造着城市和乡村未来的模样。

总之,一切好的坏的,都要在旧年的最后被悉数送走,好热热闹闹地迎接新年的到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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长按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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